芒種壘積出的幸福

[陜西]秦延安

當太陽直射中國大地，天地之間彌漫出一種不斷發酵的濃烈氣氛，那個最撩撥莊稼和人心的時令——芒種，便沿著季節的旅程，劃過節氣的軌道，風雨兼程，翩然而至了。

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：“五月節，謂有芒之種谷可稼種矣。”“芒”，指麥類等有芒谷物的收割，“種”則指谷黍類作物的播種。“芒種”即“忙種”，有“忙著種”的意思，預示著小麥成熟，插秧在即。

“春爭日，夏爭時”，芒種就是農民匍匐在大地上耕作生活的真實寫照。當花翅膀的布谷鳥把鄉村的日子叫甜時，把黃土地的渴盼叫成起伏不平的金黃波浪時， 閃著光亮的刀片就隨著父親身體的起伏，如跑火車似的在磨刀石上來回飛奔。完成使命的麥田，向大地率先交出答卷。無論是大江南北，還是長城內外，廣袤的原野田壟上，滿是匆忙急促的身影。夏熟作物要收獲，秋季作物要播種，春種作物要管理，長江流域“栽秧割麥兩頭忙”，華北地區“收麥種豆不讓晌”，這邊剛剛把金黃收割好，那邊便見新禾萬頃新，真可謂“芒種芒種，樣樣都忙”。“小滿趕天，芒種趕刻”。黎明的晨光里，揮舞的銀鐮斬斷露水的美夢。火辣辣的太陽下，飽滿的麥粒隨著收割機的前進掀起金色的海浪。很快，金黃的麥粒鋪滿農家場院。犁鏵掀開泥土，玉米、大豆躺進“被窩”，開始孕育未來。鏡面似的水田里，人們看似倒退卻是前進，株株青秧立地成行。無論是收割、晾曬，還是耙地、插秧，或是翻耕、播種，人們忙得片刻不息，芒種成為二十四節氣中最喧囂且充實的節氣。莊稼人喜歡這樣的忙，即使累得腰酸背疼，兩手起繭，但卻樂在心里。因為芒種，是收獲的開端、豐收的起點，承接著春播夏華，背負著一年的幸福和希望，是農民的節日。

芒種，就像它的名字一樣，帶著一些泥土氣息，更多地反映農業物候現象。它是一個滿田盡帶黃金甲的季節，讓人在亮麗明媚與蓬勃馨香中總會有詩意的遐想。宋人范成大在《芒種后積雨驟冷》中寫道：“梅霖傾瀉九河翻，百瀆交流海面寬。良苦吳農田下濕，年年披絮播秧寒。”而陸游寫出了芒種的另一番情景，“時雨及芒種，四野皆插秧。家家麥飯美，處處菱歌長。”一片繁忙的勞作中，處處洋溢著豐裕的鄉野氣息……芒種時節，不但是文人筆下“東風染盡三千頃，折鷺飛來無處停”的田園詩意，更是農家“芒種前后麥上場，男女老少晝夜忙”的緊張，還有“連種帶收、樣樣都忙”的辛勞和五谷豐登的愿望。芒種從交錯的麥穗與秧苗前走過，讓一季的希冀，在經歷了辛苦的耕耘，緩緩融入夏日的成熟，顆粒歸倉。

芒種，將我們真正從閑散的暮春帶向生機蓬勃的夏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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