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望山下憶先賢

△ 該文章刊登于10月13日《中國紀檢監察報》6版

孔望山是江蘇連云港有名的山，相傳孔子登此山以望東海，故而得名。孔望山以石刻聞名，其龍洞旁石壁上有這樣幾句詩：“幻化起溟濛，丹崖一洞空。地靈呼即應，應是訝相逢。”詩跋告訴我們，這是明朝弘治十二年（1499），福建人林廷玉游覽此地時所寫。

▲ 林廷玉抹字碑

弘治十二年，林廷玉到海州為官。海州土地貧瘠，卻有一項關乎國計民生的重要產業，這就是鹽業。古代，鹽是專賣，國家對鹽業的管理十分嚴格。林廷玉到海州后，發現常有奸徒從鹽場偷鹽往外販賣，前任官員只抓捕那些體力衰弱的人來充數，根本不能起到震懾作用，對那些為害一方的惡徒聽之任之，百姓深受其害。林廷玉認為此風不可助長，想出擒賊的辦法，一舉擒獲數十名奸徒，一時間海州私鹽販賣禁絕，增加了鹽稅收入。

▲ 林廷玉形象

林廷玉在海州不過三年，給海州百姓留下了一筆可觀的精神財富。他修繕學校、祠廟，以期正民風、淳教化。到任伊始，他就謁見鄉賢祠，見到“祠宇卑惡，又非所以示欽崇也”，于是計劃在學宮右側買一塊地，建成鄉賢祠，將海州歷代鄉賢四十人奉祀其中，希望百姓以先賢為榜樣，崇仁尚義。

海州風景秀麗，林廷玉曾作《朐陽八景》來表達自己對海州風光的欣賞和熱愛。詩曰：“崖陰積雪粉妝峰，石室春風靄氣濃。馬耳晴嵐飛彩鳳，虎峰夕照應非熊。旸谷朝霞金罩柳，疏樓夜月玉籠松。蒼梧晚渡人歸后，蒙羽秋成樂歲豐。”這首詩不僅寫出了不同時令、不同位置的海州自然景物，也將海州豐收盛景描繪出來。如今，“崖陰積雪”“石室春風”“馬耳晴嵐”“虎峰夕照”“旸谷朝霞”“疏樓夜月”“蒼梧晚渡”“蒙羽秋成”已然成了海州城不可磨滅的文化印記。弘治十五年（1502），林廷玉因在海州期間“剛明果斷、民服其公，政聲懋著”升任茶陵知州，就此離開海州。

在孔望山龍洞西約25米遠的一塊石壁上還有這樣幾句詩：“龍洞良宵月照，黃花滿地秋香。此時此會文彥，一觴一詠情長。矗矗山巖曲抱，潺潺朐海東流。明朝分袂城市，琴尊回憶綢繆。”重陽時分，月照龍洞，菊花滿地飄香，此時此地，約上有才有德之人聚會，持觴吟詠，觀山巖環抱，賞朐海東流。縱使明朝分別，也不要忘了這個彈琴飲酒的良宵。這首詩清雅俊秀，給人耳目一新之感。

“一切景語皆情語”，由這些美麗的風景，我們可以瞥見歌詠這美麗風景的詩人，必定心緒舒暢。這首詩的作者是王同，嘉靖二十三年（1544）以舉人身份出任海州知州。此時海州地廣人稀，一人常常可分得數十畝田地，然而百姓卻無力耕種，田地大量荒蕪，可賦稅卻沒有因此削減，很多百姓不得不逃亡。王同到任后，上書朝廷“計現戶以并里，量丁力以科差，成熟田地照舊科征，現今拋荒者減免分豁”。王同的建議得到朝廷批準，海州田戶由原來的一百六十里并為六十里，糧賦下調將近一半，緩解了百姓生活壓力，避免了“民逃殆盡”“州事盡廢”的局面。

▲ 王同形象

海州城內有一條薔薇河，具有灌溉、引水、防洪的作用，同時也是當時海州人主要飲用水源地。明朝中期，薔薇河淤塞，每到汛期，河水上漲，淹沒農田，百姓苦不堪言。王同到任后很快就意識到疏浚薔薇河的重要性，提出“通此河則商灶俱便，適遇荒歉，可用以工代賑之策”。他解決了疏浚工程的資金問題后，招募饑民施工，“饑民聞之，牽臂荷鍤，日數千人歡呼赴事”，不到兩月，工程完工，薔薇河舟楫復行，而數千饑民得到工錢，生活也有了著落。這一利民之舉，讓海州百姓深深記住了他。

如今，孔望山腳下建有清官文化館，將海州歷代清官廉吏的事跡陳列其中，供后人學習，此外還陳列了許多廉政石刻與拓本。北宋海州通判石曼卿曾以“滄浪之水清兮，可以濯吾纓”來表明自己的為官操守，以“濯纓”命名山泉，故有“濯纓泉”石刻。石曼卿非常仰慕漢代名臣疏廣、疏受叔侄，二疏致仕回籍后，將朝廷賞賜的黃金散于百姓，深受百姓愛戴。二疏曾在海州隱居，石曼卿仰慕其德行，便建景疏樓。后蘇軾經景疏樓寫下《二疏圖贊》以明心跡，如今，清官文化館里陳列著《二疏圖贊》石刻拓本供后人欣賞。

熙寧七年（1074），蘇軾曾到海州與陳姓友人飲酒賦詩，登上孔望山乘槎亭，見旭日初升，紅波碧峰，白浪青沙，不禁心生熱愛，流連忘返。也許孔望山能讓人駐足凝望、不舍離去的不僅僅是美景，還有“見賢思齊焉，見不賢而內自省也”的文化傳承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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