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葉

2021-12-09 14:33 來源: 連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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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連網】魚傳尺素，驛寄梅花，鴻雁傳書……這些浪漫的傳奇，總是把一掬相思、萬斛深情，洇漫于心靈最柔軟的地方，把人情的雋永，演繹成一闋闋或悲或喜、滴血凝淚的低回清婉。

而楓葉，這枚被霜露染紅的秋的名片，每一條縱橫的葉脈，都經緯著酸甜苦辣的過往，用鮮紅的汁液，滋潤著一段最美的韶光，把昨天的故事發酵、暈染、詩化，然后，又在秋風中如紅雨一樣零落。

已是晚秋，夕照中的大唐宮闕，如楓葉一樣緋紅。一灣秋水，從紅色的宮墻畔蜿蜒著，靜靜地流淌，搖曳著淡淡的青煙。也許是紅葉滴翠的清雅，也許是落霞流光的絢爛，那位吟哦溪流的讀書人，總是把青衫與紅葉深深地掩映。

而一枚紅葉，就這樣款款地在清溪中跳躍著穿梭，把濃得化不開的脂粉的油膩，輕輕地俯于身下。

紅葉上的題詩，就這樣赫然落入她的眼底:

流水何太急,深宮盡日閑。殷勤謝紅葉,好去到人間。

一種心酸，一種欣喜，自然悄然雙雙對對地滑入她的心海。這位題詩的宮女，是七夕的夜晚，于如水的天街上臥看著牽牛織女的紅顏粉黛，還是零落的殘紅中細說玄宗的白發宮女？

她還是把忐忑的相思，寄于紅葉之上:

曾聞葉上題紅怨，葉上題詩寄阿誰？

她將紅葉丟進御溝的上游，讓它流入宮中。悠悠遠去的葉片，載著滿葉相思，燃燒在心中的愛情，如紅葉一樣燦爛。

獨步天溝岸，臨流得葉時。此情誰會得？斷腸一聯詩。落魄秀才寂寞宮女，因為許多不解的姻緣，終于鸞鳳和鳴，成就一樁千古佳話。這片鮮艷于盛唐的紅葉，也如一襲紅錦，把天造地設的情愛，鋪展，暈染。

可是，這片紅葉，如血的汁液里，也交錯著如葉脈一樣別離的情殤。

烏舍凌波肌似雪，親持紅葉索題詩。還卿一缽無情淚，恨不相逢未剃時。春雨樓頭尺八簫，何時歸看浙江潮？芒鞋破缽無人識，踏過櫻花第幾橋？

雖然皈依佛門，青燈黃卷里，還時時閃念著她一低頭的溫柔，如白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。富士山下的櫻花，爛漫如她青春的笑靨，執手斷橋，朝朝暮暮隨花開花落。可是，當塵緣已了，佛念漸篤，纖纖素手，鮮鮮紅葉，所有的泣淚成血，所有的泣血成詩，皆隨紅葉一起，于秋深霜重里零落。唯看，落淚成珠；唯聽，佛誦裊裊。

黃花深巷，紅葉低窗，凄涼一片秋聲。其實，一枚紅葉，承載的，豈止離合情愛的悲喜？那在霜天中與漁火相對愁眠的江楓，那在秋光中于暮色里席階而臥的落紅，哪一條參差的葉脈，不交織著人事的喜怒哀樂，百結的衷腸？(□呂秀彬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