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毛毛
江蘇興化是名副其實的水鄉,近年來更是以千垛油菜花的壯闊美景而聞名遐邇,更為重要的,這里還是“揚州八怪”領銜人物、以詩書畫三絕蓋世的鄭板橋的家鄉。鄭板橋是有氣節的人,做官、為文、作畫,都用自己的良心做底盤,深得人們的喜愛和尊重。我曾因公干而有機會造訪興化,抽空去參觀了鄭板橋故居,實乃人生的一大幸事。
春風裹著期盼和欣喜,點點滴滴地,條條縷縷地,彌漫著亙古的高潔。彎過幾道小巷,穿過遍地煙火,很快就來到了板橋先生的家。粉墻灰瓦,院子不大,還顯得略為逼仄,常見的主屋和廂房,緊緊地挨靠著,低垂著頭,構成了很普通的蘇北兩進小院,正如其言:“室雅何須大,花香不在多。”可謂觸景生情,我的心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許多詩句,最著名的當數《竹石》了:“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巖中。千磨萬擊還堅勁,任爾東西南北風”,腦海里也在不斷地浮現出一幅幅畫竹。鄭板橋筆下的竹不同凡響,應該說,它們是戰士的化身,是英雄的代表,是雅逸的符號;它們是世俗中的清醒者,是困苦中的抗爭者,是搏擊中的勝利者。板橋先生愛竹,我們愛板橋先生,當然也愛竹,愛他的畫中竹,愛他的詩里竹。“寫取一枝清瘦竹,秋風江上作魚竿”,何等的愜意快哉,何等的激情飛揚,何等的明媚靈動。一枝青竹,成為他永遠的知己紅顏和靈魂伴侶。“衙齋臥聽蕭蕭竹,疑是民間疾苦聲。些小吾曹州縣吏,一枝一葉總關情。”鄭板橋的青竹,真是人間大愛、世間大勇,更是立于天地間的大仁和大義。
他說過,“無竹不居”。沒有辜負我們的希望,院子里果真有幾蓬青竹,枝枝都挺著身子,高高地仰望著天空。而天上的幾塊云,緩慢地移動著,像極了一位智者,在思考歷史、思考未來,也在思考著當下。我們用虔誠膜拜之心,仔細地品味著這里的一切,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和物件,仿佛主人就在我們一時看不見的地方站著,在專注地望著我們。院子里人不多,很安靜,幾乎沒有什么聲響。只有竹聲,竹葉與竹葉在風中相互摩挲發出的沙沙聲,一絲一縷地,流淌在我們的心頭,這些久經風雨考驗的青色竹葉,每一片上都寫著勇毅和不屈。時間是最好的見證。
我沒有看到畫筆。板橋先生的畫筆應該在陽光里,在月色里,在歲月里,在他青色的追求和夢想里。鄭板橋一生愛竹,竹在紙上,力透紙背,每一根青竹都是純潔心境的凝結,皆為歲月中傲岸的深情搖曳。板橋先生和青竹彼此尊重、相互敬重,“新竹高于舊竹枝,全憑老干為扶持。明年再有新生者,十丈龍孫繞鳳池。”透過竹,他告訴人們前與后、新與舊、大和小之間的哲學思辨關系。對青竹,他滿心滿眼里都是無限的憐愛,都是足夠的喜歡;“一節復一節,千枝攢萬葉。我自不開花,免撩蜂和蝶。”這是知彼知己,以竹喻人,說出了青竹的心里話,字里行間是對人世間情義道德堅守的高度贊譽,也細膩地映照了自己內心的無私和坦蕩。
霏霏細雨中,我走出了小院。雨中的青竹相互鼓勵著,不為艱難所動,不為誘惑所迷,一派凜然,讓人動容。揮揮手,我告別了板橋先生,也告別了先生故居的青竹。大家都知道他說過的一句話,叫“難得糊涂”。其實他不糊涂,真的是一點都不糊涂,“難得糊涂”是他理性的真實光輝,這種光輝照耀著無數后來者,在凡常、瑣碎和庸俗的生活中,懂得如何低著身子前行,不過于計較,不好高騖遠,不自我束縛。
拜訪參觀板橋先生故居的時間很短促,沒有機會和先生月下對酌,也不能夠與先生竹旁閑聊,免不了有一些小小的遺憾,但我透過時空,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板橋先生的睿智與真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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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值班: 吳弋 編輯: 朱蕓玫
來源: 連云港發布